1945年8月下旬,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对日战争的胜利已经宣告,对于成千上万的美军来说,是时候脱掉军装回家了——最好是在圣诞节之前回家。
问题是,我们花了4年的时间才把大约760万的军队送到海外,而把他们撤回国内又要花4个多月的时间。被乡愁和无聊所困扰的美国大兵们,成了华盛顿政客和他们队伍中的煽动者操纵的牺牲品。
从二战对日胜利日到1946年1月的五个月里,世界各地的基地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街头,抗议延误。士兵们举着嘲弄指挥官的标语牌,违抗命令,这种行为在六个月前是不可想象的。历史学家R. Alton Lee在1966年12月的《美国历史杂志》上发表了《1946年陆军“兵变”》一书,根据他的说法,许多士兵的行为很容易被指控为兵变。
早在盟军宣布胜利之前,复员计划就已经开始了。1944年9月,也就是德国投降的前八个月,美国陆军部(War Department)宣布,士兵的复员将基于一个积分系统,该系统将计算服役年限、海外部署、战斗任务和为人父母的情况。得分在85分以上的士兵可以第一个回家。女性军人需要的分数更少。士兵们认为这个系统是公平的,美国公众也是如此。
虽然评级系统是透明的,但它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仅仅因为士兵符合条件并不意味着有一艘船可以带他们回家。在美国政客的怂恿下,关岛、马尼拉、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等基地的士兵们,为了在与罗斯福总统、杜鲁门总统、他们的家人以及部队中的“急性人”的对抗中得分,纷纷走上街头,组织请愿运动,上演宣传把戏,迫使华盛顿加快遣散。
在日本投降的几周内,美国国会女议员克莱尔·布斯·卢斯(R-CT)承认,议员们“承受着来自军人及其家属的持续而巨大的压力”。“把男孩们带回家”成了战斗口号。超过200个“带爸爸回家”的团体,由军人的妻子组成,组织了一场向华盛顿的代表们请愿的运动。他们寄来了孩子们的照片,随后又寄来了数百双婴儿鞋,上面写着“请把我爸爸带回来”。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遣散工作起了作用。在欧战胜利日(1945年5月)之后的5个月里,超过300万士兵回家,其中仅12月就有100万人回家。陆军部和其他机构一再宣布,复员的步伐将会加快。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法穿透。1945年12月5日,《纽约时报》报道说,士兵们“近乎精神变态”地渴望被遣返。
《纽约时报》报道几天后,美国陆军宣布向太平洋部署32艘运输舰,以加快这一进程。它已经将积分门槛从85降至50。但这也带来了令人头疼的问题:它使近100万士兵有资格参军,增加了运输瓶颈和挫败感。
公关失误仍在继续。去年12月,新任命的战争部长罗伯特·l·帕特森(Robert L. Patterson)在太平洋地区视察检阅部队时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但很明显,他并不完全了解计分制度是如何运作的。这震惊了美国大兵,并被广泛报道。这件事困扰了帕特森好几个月。
士兵们的情绪在12月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导火索是一艘停泊在马尼拉的运输船被取消。取消演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圣诞节当天,有4000人举着横幅在军事总部游行。一条横幅甚至将帕特森与日本指挥官和战犯山下智之相提并论,因为他们都声称对自己的士兵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叛乱情绪愈演愈烈。在马尼拉和东京的军队收发室里,士兵们制作了橡皮图章,上面写着“没有船,就没有选票”,并确保这一口号盖在所有寄出的信件上。
在法兰克福,士兵们在驻欧美军司令约瑟夫·麦克纳尼将军的总部前游行,高呼“我们要回家!”他们被武装的国会议员封锁了。士兵们嘲笑道:“他太害怕了,不敢面对我们。”
在法国,美国士兵沿着香榭丽舍大道游行,挥舞着镁光灯,高呼“我们要回家”。另有400人聚集在埃菲尔铁塔对面的特罗卡德罗广场。
在伦敦,500名美国士兵游行到克拉里奇酒店,在那里他们要求见埃莉诺·罗斯福,后者正在伦敦进行友好任务。她会见了一个代表团,并在第二天写信给当时的陆军将军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Dwight D. Eisenhower),说士兵们的不满是由于不确定和无聊。“他们都是好孩子,但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事情做,他们就会遇到麻烦。恐怕这就是男孩子的本性……”
军队士气低落的话题成为报纸社论和文章的主题。欧文·马奎特一定很高兴。他一生都是马克思主义者,从小就是美国共产党党员,1945年加入海军。马奎特详细的个人回忆录《1946年1月的复员运动》(《自然、社会与思想》,2002年出版),骄傲而详细地叙述了“共产党及其盟友如何帮助将这次大兵的爆发引导成一场强大的、组织良好的运动”。
在马奎特看来,任何减缓复员的行动都只能是由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的帝国主义目标。作为党员,他们的目标是抵制“潜藏在美国战后世界新角色中的公然的帝国主义野心”。
约翰·斯派洛少校(Major John Sparrow)在1950年出版的《美国陆军人员复员史》(History of Personnel遣散in the United States Army)中不偏不偏颇地承认党对事件的影响及其对士兵和平民士气的破坏性影响。虽然斯派洛和李都不认为美国共产党的行动造成了不满情绪,但他们一致认为,这些行动放大并传播了不满情绪。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登船回家,“兵变”逐渐消退。到了3月,这已成为遥远的记忆。正如杜鲁门总统在1945年8月23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有先见之明地指出的那样,“(我们)有什么样的(遣散)计划都不会有任何区别,有人会不喜欢它。”